「保護」年輕人思想，中共改革香港教育體系 - 紐約時報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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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年秋季開始，香港的學校將展示政府新發布的、上面寫著「自由隨責任而來」的彩色海報。現在，如果有人在校園裡侮辱中國國歌，校方可能會報警。

小到幼稚園的學生，都要學習新的國家安全法，這項法律賦予香港當局權力，用嚴刑懲罰反對北京的人。

香港發生了長達數月的反政府抗議活動後，執政的中國共產黨正在把手伸進這個半自治地區，對香港的教育體系進行全面改革。中共認為，正是這個教育體系培養了一代叛逆的年輕人。北京本月早些時候頒佈的涉及範圍廣泛的國安法，也把香港的學生作為打擊對象，他們一直是抗議活動背後的推動力量。

北京支持的香港領導人林鄭月娥週六在一個論壇上說，3000多名大、中、小學學生在抗議活動中被捕，表明了香港校園被反地方和中央政府的勢力滲透程度之深。

「面對如此嚴峻的青少年現狀，我們不禁要問，香港的教育出現了什麼問題？」她說。

林鄭月娥說，媒體對中國的負面報導，以及「對政府和執法機構的肆意抹黑」，都反映在學校的教材、課堂教學和學生的課外活動中。她說，對學生進行有關新國安法的教育，將有助於讓他們變得更守法。

中共在香港的目標很明確：培養忠誠愛國的新一代香港青年。中共在大陸使用這種意識型態控制策略富有成效，但這樣做可能很快就會侵蝕香港學術自由的聲譽。

「青少年在成長過程中接受的教育將讓他們相信，沒有中國共產黨，他們就沒有未來，他們擁有的一切都是黨給的，」倫敦大學亞非學院中國研究所所長曾銳生說。

在過去一年裡，穿著整潔校服的學生們手拉著手組成人鏈的畫面，已經成為抗議活動中最令人難忘的符號之一。

但校園也是抗議運動中發生最多暴力衝突的地方，比如去年11月，抗議者和警察在香港理工大學附近用橡皮子彈、燃燒彈和弓箭進行了一場持久戰鬥。

上個月，香港學生在他們學校附近的一場支持民主的抗議活動中組成人鏈。 Isaac Lawrence/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現在，強行通過港區國安法，北京已發出不允許這類事情再發生的信號。上週三，香港教育局局長楊潤雄禁止學生唱流行抗議歌曲《願榮光歸香港》、在校園展示政治口號或組成人鏈。

為新國安法辯護的人提出理由說，香港的學術自由將不會受到影響。但他們說，學生和教師應該知道言論自由是有邊界的。

「不能讓老師隨便亂說，把他們的觀點自由放任灌輸給學生，」行政會議成員葉劉淑儀說，她是立法會中一個親北京政黨的領導人。「批判性思考並非意味著訓練人們去批評或攻擊。」

新國安法頒佈之前，香港的教育體系就已經在發生變化。

去年9月，新學年剛開始不久，一所女子學校的教師羅佩麗得知，自己被一名家長投訴了。那名家長指責她在課堂上論了2015年遭中國安全部門綁架的香港書店老闆林榮基的案子。

羅佩麗是一名教學經驗豐富的老師，她說自己只是順便提了林榮基的案子。但她說，教育局一再要求她做出解釋。雖然從未受到正式處罰，但她說，長達數月的調查讓自己感覺像是受到「心理折磨」。

高中生去年在他們的學校外示威遊行。 Lam Yik Fei for The New York Times

羅佩麗說，更糟糕的是，她擔心國安法會扼殺年輕人的思想。「我們的孩子長大後還會批判性地思考嗎？」

香港教育局和羅佩麗執教的學校——嘉諾撒聖心學校私立部的一名員工都表示，他們無法對個案置評。

一些老師和學生說，這類調查已在校園裡製造了一種恐懼氣氛。最近對1100多名教師進行的一項調查發現，有大約三分之一的教師曾被主管告知不要談論政治。

一些家長表示，他們只是想讓子女遠離傷害。

「老師們有什麼可害怕的？」何朝輝（音）說，他是一名五年級學生的父親，也是「幫助我們的下一代」組織的創始人，該組織由調查針對教師投訴的志願者組成。「我們非常擔心我們的孩子會做出非法的事情，比如參加非法抗議活動。」

教育局局長楊潤雄已發誓要「抽出」有問題的教師。香港前行政長官梁振英還設立了一個幫助調查教師的基金。

「政府有責任保護年輕人的思想不被激進化，」梁振英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

有些教師因沒有對學校裡與抗議有關的行為採取更強硬的立場而失去了工作。

據當地媒體報導，香島中學音樂教師李筠佩已在今年5月被解僱，原因是她沒有阻止自己的學生演奏《願榮光歸香港》。在時報看到的一封發給學校教職員工和學生的電子郵件中，李筠佩為自己進行了辯護，稱她曾提醒學生，在選擇演奏的歌曲時應避免社會題材，但演奏什麼的決定最終還要由他們自己做出。

高中生去年9月在香港中環參加了一次罷課。 Lam Yik Fei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我從來沒有在校園裡向學生們提過我的政治立場，」她寫道。

李筠佩被解僱後，學生們曾在學校裡組成人鏈以示抗議。該校一名管理人員接聽了記者打去的電話後表示拒絕置評。

按照新國安法，分裂國家、恐怖主義和其他政治犯罪的最嚴重案子可被判處無期徒刑，這可能會使教師在課堂討論中避免觸法變得更加困難。

通識教育可能會受到更嚴格的審查，這是香港學校必修的一門公民課程，一些官員指責它讓學生變得激進。中國歷史已成為中學的必修課，一些老師已經提出問題：他們該如何討論中共領導下發生的有爭議事件？

香港教育局在發給時報的一份聲明中說，學校必須審查圖書館的書籍目錄，移除那些「煽動任何危害國家安全行為或活動」的書籍。

新國安法已經起到了威懾作用。精英男校英華書院的一群學生上個月還在學校操場上高喊支持獨立的口號，現在已經迅速解散，並刪掉了他們的社群媒體帳號。

在上個月的反對中國為香港進行國安立法的民主抗議活動中，警察對在校生進行嚴密監視。 Billy H.C. Kwok/Getty Images

北京對香港學校進行更廣泛控制的努力，以及對國家安全的廣義解讀，也讓人對香港作為東亞地區高等教育中心的未來地位產生了懷疑。

有關新國安法的不確定性引發了人們對學者可能會被迫進行自我審查的擔憂。還有些人擔心，定義模糊的勾結罪可能會被用在國際學術合作上。

香港浸會大學新聞學高級講師呂秉權指出，中國大陸的國家安全法涉及範圍廣泛，包括從經濟到外層空間，以及最近添加的生物安全等領域。他問道，如果香港研究人員發現新冠病毒起源與中國有關，他們發表有關論文會不會受到國安法的懲罰？

一些管理者正在發出挑戰。香港科技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院長蔡欣怡鼓勵學院員工在收到進一步指示之前，像往常一樣繼續教學研究工作。

「香港高等教育領域可能會存在並非顯而易見的『紅線』，一旦越線將有嚴重的法律後果，但我們不要自己來劃這些線，」在時報看到的一封電子郵件中，她對學院員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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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y 12, 2020 at 09:44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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